中秋节前,写过一篇文章《乡愁》,引用诗人余光中老先生的诗,表达了自己对于乡愁的一点点感念。确实,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乡愁,时代的变迁,历史的变革,乡愁或是一丝永远无法抹去的情怀。今日,却闻这位被梁实秋称为“右手写诗、左手写散文,成就之高,一时无两”的余老先生在高雄过世了。前天看新闻才说是去住院静养,结果只隔一天,这颗文坛巨星却永远陨落,他在《乡愁》中想念的母亲,思念的新娘,眷念的大陆,今天,成为每个喜欢余老先生的人的乡愁。
百尝也是余老的粉,他今日在微信写道:“当年余光中先生和太太到店里来,先生太太喜欢家具,陪她聊了一个晚上,最后拿出这两本书求签名,老先生不愿意,原来都是盗版。买自香港,谁知道哪些是正版,哪些是盗版啊!还是太太劝了,才勉为其难签了。也算是个纪念吧。确实,在两岸三地,余先生有着许多的拥趸,喜爱他的文章与诗歌。
多年前,读到余老一首关于品酒的诗《饮一八四二年葡萄酒》,与《乡愁》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葡萄酒都是能够激发情怀的东西,诗人品1842年老酒,诗意盎然,激情满满。整首诗,让人如同沐浴在南欧的葡萄园中,那里的阳光,那里的夜莺,那里的爱情,那里的星光,那里的美酒,一切都是那么醉人!然而,一切都将逝去,而留下来的记忆,如同杯中的美酒,染湿了少年的情怀。让我们一起来读一下这首美丽的诗。
何等芳醇而又鲜红的葡萄的血液!
如此暖暖地,缓缓地注入了我的胸膛,
使我欢愉的心中孕满了南欧的夏夜,
孕满了地中海岸边金黄色的阳光,
和普罗旺斯夜莺的歌唱。
当纤纤的手指将你们初次从枝头摘下,
圆润而丰满,饱孕着生命绯色的血浆,
白朗宁和伊丽莎白还不曾私奔过海峡,
但马佐卡岛上已栖息乔治桑和肖邦,
雪莱初躺在济慈的墓旁。
那时你们正累累倒垂,在葡萄架顶,
被对岸非洲吹来的暖风拂得微微摆荡;
到夜里,更默然仰望着南欧的繁星,
也许还有人相会在架底,就着星光,
吮饮甜于我怀中的甘酿。
也许,啊,也许有一颗熟透的葡萄,
因不胜蜜汁的重负而悄然坠下,
惊动吻中的人影,引他们相视一笑,
听远处是谁歌小夜曲,是谁伴吉打;
生命在暖密的夏夜开花。
但是这一切都已经随那个夏季枯萎。
数万里外,一百年前,他人的往事,
除了微醉的我,还有谁知道?还有谁
能追忆哪一座墓里埋着采摘的手指?
她宁贴的爱抚早已消逝!
一切都逝了,只有我掌中的这只魔杯,
还盛着一世纪前异国的春晚和夏晨!
青紫色的僵尸早已腐朽,化成了草灰,
而遗下的血液仍如此鲜红,尚有余温
来染湿东方少年的嘴唇。
1955.9.29
好酒是有余味的,好诗也一样,特别是这样的诗歌,今天读来,却不禁潸然泪下。是的,有时候,一切都没有了,可是,还有酒,还有陈酿的岁月,也许,许多的生命都已经逝去,而葡萄酒却还是生机盎然,留下百年前温存的一刻。所以,今晚,默默地举杯,怀念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刻,就如现在这杯美酒,她依然跳动着生命的火焰。